旅舍日记 卷一百

拔牙后记

其实我也不是想写这么恐怖恶心的事的。不过这件事闷了一整天，也没人可讲。我想得到的朋友，都讨厌恶心恐怖的事，跟她们讲这件恐怖恶心的事都很不道德，十成十都会被骂被打。闷了一整天，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，越想越怕。还是在日记记下来好了，话说出来，心里比较平安些。

没事没事。本来就是医疗行为嘛～医院开刀其实也不过如此，有什么好怕的～

拔牙

说实话，我没拔过牙。

长这么大，没拔过牙。不是自豪牙齿好，也不是怕拔牙，只是人比较懒，而且很会忍痛，所以牙痛常常忍一忍就过去了。也因为没拔过牙，听人家讲怕拔牙怕成那样，不免可笑。我很会忍痛，总觉得又不是小鬼怕痛，什么事忍一忍就过去了。

我的嘴里右上方有一颗蛀牙，非常麻烦：十几年前蛀到松掉，摇摇晃晃很不舒服。我有点手贱，一个人的时候，就用指甲去挖。挖久了，竟然被我敲下一块来。剩下的半截断在里面，断面是削尖的，会刮舌头，更不舒服。

大概十三、四年前，一个牙医系的学长突然打电话给我，问我要不要看牙，他免费帮我看。那时候还没有健保。想想也没什么不好，就去了。后来才知道他要凑实习病例数。第一次坐在牙医椅上。因为是大教学医院，设备齐全，还有那种把嘴撑开固定的仪器。我的嘴就这样被硬撑开，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个半小时。说话当然不能说了。痛是还好，只是整整一个半小时嘴合不上，脸酸得要命，真的很难受。

学长告诉我，他抽了那颗蛀牙旁边的神经。（所以我以后那附近都不会痛了。 ^^; ）可是那颗牙蛀到太脆弱了，他试了几次，牙齿一直折断，最后剩下一小截外露，连夹子都上不去。他也没办法了，只好放弃。叫我去正式挂号，看比较有经验的牙医生。

唔，好吧，反正以后不会牙痛了，也不是不好的事。而且人家也尽力了，用掉了那么多一次性器材，也没跟我收钱。那些一次性器材应该很贵吧。摇摇晃晃的半截都不见了，剩下的一小截也磨平不会刮舌头，让我难过的问题也算解决了。

这几年来几次去牙医诊所洗牙，每次都会顺便问到那截断牙的事。每次医生看一看，外露的那么小截，都不大敢去碰，都叫我去大医院看。这几年来，台湾也从没有健保，变成有健保。

上星期三晚上去巷子口的牙医诊所洗牙。健保后，小诊所为了跟医院竞争，都做得非常漂亮，环境优雅。一进去感觉就非常好，加上碰到了个笑得很甜很可爱的牙医助理，洗牙时还一直主动帮我擦脸（虽然我洗牙时没有张开眼睛看到。听到有东西在钻的声音，眼不见为净。 :p ）好吧，我也算是被美色迷惑了。而且是年轻的帅哥诊所院长帮我看诊，非常殷勤。离开时，他还叮咛我：

你有一些蛀牙…

是上排对吗？我打断他的话。洗牙的时候会酸，我也有感觉到。对了，医生，我右上方有一颗断牙，可以处理吗？

可以呀。

…真的吗？我有点不敢置信。可是我那颗断牙只剩下非常小一小截，很难拔。

可以可以，没有问题。

那要花多久？

大概二十分钟吧。

竟然可以拔掉。虽然这一小截断牙这几年不大困扰我了，可是还是想把它处理掉。我不知道院长是不是像学长一样在骗我，不过在年轻帅哥院长的信心保证，可爱甜美助理的笑容，还有可以拔掉这四个字的诱惑下，我还是预约了，星期六早上十点拔牙，可以赶上十二点吃饭，下午空大上课。

星期六早上，天气冷得要死。我昨晚又赶案子到清晨，不小心就睡过头了。可爱助理打电话来问我，害我非常不好意思，道完歉后，赶紧就出门了。就在巷子口，走路五分钟。

进门，又道了一次歉。等了一会，医生忙完了，就轮到我了。我说清楚后，躺上病床，照旧开始装死，五感皆空：什么甜甜可爱牙医助理，什么帅哥医生，什么奇怪的声音，什么软手帮我擦脸，我通通都看不见、听不见、感觉不到。开始后悔没背过金刚经，临阵派不上用场。医生一下子叫我头偏这边，一下子把我头转过去。我只感觉到有东西在我嘴里刺呀刺，我通通都把它想像成是麻醉针。虽然麻醉针应该不需要打那么多针，针头应该也不需要用力左拐右弯，而且我抽过神经了，应该不大需要麻醉。

果然比较难拔。过了半个多小时，医生说好了。我睁开眼一看，旁边盛著一个大的 L 型牙根，和几片小断牙，沾满血。我知道牙根埋得很深很长，可是 L 型？有点难以理解。不过这是人家牙医的专业，我本来就不懂了。这颗断牙困扰我困扰了十年了，想想，就跟甜甜助理讨回去做记念。甜甜助理小姐帮我用水盛了，还叮咛我回家要用清水洗。下星期二约复诊看伤口，绵花要咬一小时，麻醉退了才能吃东西之类的，一一叮咛。

看看时间才十一点，下午上课还早，就先回家。回家把牙齿拿出来洗，看看为什么沾那么多血，顺便观察一下 L 型的牙根构造。一摸，软的，心凉了一半：侧边勾出来的不是牙，是肉。难怪外观血红一片。唔。装著没事，把我自己的肉用指甲挑掉，丢进垃圾筒，把牙洗干净，晾好准备出门上课。

下午上课，上课无聊时，我都在想那块牙根连肉的事。天气又冷，整天整个人都很不舒服。我想也有一部份是因为刚拔牙，嘴里有外伤，所以有点发烧吧。虽然我有按指示定时吃消炎止痛药，可是多少还是会有点不舒服。

原来如此。那在我嘴里刺呀刺的，是在勾罗？牙医拔牙都会连肉拔掉吗？还是医生技术不好才会这样？我从没吃过人肉，如果那小块肉我没丢掉，就可以吃吃看了。不知道是不是咸的。吃自己的肉应该不犯法吧？可是搞不好上了什么药，也不能吃。想想怪恶心一把的。大概是外伤发烧吧，一直在胡思乱想这些事。

开始了解牙医恐怖之处了。